门后，白静静地躺在棺椁之中。
徐思若对这种景象毫不意外，而被她阴阳怪气嘲讽了一下之后，“哥哥”也不再说话了。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白”。
灵魂被困在这具仿生少年的身体中彻底长眠，他显得那么孱弱而又无力，如同世间千千万万的亡者一般。
在以往的吹嘘中她知道，“白”的躯体一开始并不是这样，作为曾经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大星际海盗，他过去的体格十分符合这个时代的凶恶审美，高大而魁梧。
至于为什么变成了后面这样，猜也能猜出来，显然是出于“能耗低”的考虑。
他曾是暴力与肆意的化身，如今在这里——却像一只玩累睡着的小白猫。纯白的羽睫还会随着微风颤动，仿佛他只是又和自己开玩笑。
哪个才是真实的他？也许都是。
对她来说，也许都不是。
徐思若静默了一会，她已经感觉不到白身上任何的气息，这唯有一种解释，他选择了关闭仿生体的“开关”，选择了真正的长眠。
“你说”她喃喃地抚摸上他冰冷的脸颊“像我们这样的人，最后一次死去，会去哪里呢？”
眼神一扫，她看到了白的手臂旁边有一个纯黑色光脑。
它的型号有些老旧，腕围也不是白现在的少年体型尺寸，看着这幅光脑，她莫名有一种猜测，这是白以前的东西。
能被这么摆在“棺材”旁边当陪葬，想必里面有着十分重要的东西。徐思若几乎可以肯定，里面一定有他想要她知道的信息。
她拿起光脑，发现内侧刻着一行小小的字。
“穆恩·白……不、原来你叫白穆恩。”尽管白已经听不到了，徐思若仍不忘打趣“听起来不怎么威风，难怪你一直不肯告诉我真名。”
她干脆戴上光脑，调整后进行链接，鉴于白之前说他转移了所有权限，她确信自己一定可以接上。
距离真相越来越近，她的心反而格外平静。
只不过，在链接上的前一刻，徐思若脑中忽然闪回过了一个画面。
“阻止月食。”
尤莉娅·洛兹曾在梦中告诫她阻止月食，对于这件事的探究到后来已经完全排不上优先级，即便她仍然没有放弃寻找线索，但也可以说是一无所获。
穆恩，moon。
月亮。
几乎是瞬间，她触电般地断开了链接尝试。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怒火看着已经躺得好好，一脸无辜的白。
这家伙已经没法起来回答她的质问了，她真的很想摇着他肩膀问你知不知道月食是怎么一回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但哪怕她启用他留下的所谓人工智能，估计也一无所获。她了解他，自然也知道这家伙唯独对人工智能的态度很不怎么样，作为被他明说的删节版，很难能有什么有用信息。
这是一场阳谋。
以白掌握过的技术，链接上这台光脑后可以说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包括她再也醒不过来，而仅凭十年相处，能让她确信他是值得信任的吗？
你还敢尝试、还敢相信吗？
你不是早已明白人不可信，无论是谁吗？
……
徐思若做了许多尝试，破解器也好，黑客程序也罢，甚至她还捏着鼻子启用了白留给他的人工智能，结果不能说一无所获，只能说和她想的相差甚远。
多方佐证显示，光脑内部没有恶意程序，只有一段游戏代码。
这段代码是很早之前的老游戏，游戏内容与“乌托邦”有点类似，都主打全息社交，发售日在十年前。徐思若查到的消息是，它当年还算火热，后面被大公司的同类品挤压生存，投资也撤资了，这之后没几年就关服了。
值得关注的点在于，它的出品方正是白过去建立的分公司之一——如果她没背错他名下几千家子公司名字。
”你如果骗我的话。”
最后，她仍然选择戴上光脑，她不认为自己会被月吞噬，但她对着白说道
“……我真的会杀了你的，第一个。”说出这句话时，她的声音很轻，却又格外坚定。
尽管早已不期待他人的拯救，但她多么希望白会是那个不一样的人。
【链接成功，身份验证完毕，正在启动预设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