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肉文屋 > 武侠仙侠 > 步仙阶[修真] > 步仙阶[修真] 第103节
  那位贵客,和玄黄殿主有秘密来往!”
  ***
  暮色渐沉,灯花初挑,厄朱便坐在这灯花烛影之前,凝视着虞黛楚。
  “我听说,你和那位玄黄殿主有些交情?”
  他说着,言语间隐约带着试探,然而又小心翼翼的,似乎生怕激怒了被问询的人。
  “玄黄殿主?”虞黛楚听到这里,果然是忽然抬起了头,而在此之前,她对厄朱颇有些爱答不理,只有她想问问题时吱两声、让厄朱回答的,没有厄朱问话时她主动接话的。
  “不错。”厄朱微微一笑,朝虞黛楚解释道,“之前我将你带回天宫,就是从玄黄殿主手里抢来的。”
  他倒是一点也不避讳自己的截胡行径。
  “所以?”虞黛楚挑眉,“你良心发现,想将我送到玄黄殿去与我师尊团聚?”
  她当时对外宣称是极乐天宫玄黄殿的弟子,在当众越阶击杀了赫赫有名的凶人燕蛮真后,无论是名字还是身份,便都已经流传开来。厄朱仔细大谈你她的情况,对这一切只会无比清楚。
  故而,即使厄朱非常清楚虞黛楚来自擎崖界,是个再正经不过的道门修士,虞黛楚还是自称玄黄殿主门下,明显是在打趣。
  ——倘若虞黛楚当真和玄黄殿主有什么密谋,也不至于如此坦然。
  厄朱对自家这个青丘殿的防护措施和保密措施是很清楚的,秦月霄如果能和虞黛楚联系上,一定是花了大功夫,而虞黛楚,却未必会领情。
  因为平心而论,秦月霄比起他厄朱来说,当真不是个更好的选择。
  厄朱实力完整、正值全盛之期,对虞黛楚又十分温柔、堪称百依百顺,秦月霄能有什么?
  之前,厄朱几番试探,没有查出秦月霄究竟是为什么会留意到虞黛楚、万里迢迢从极乐天宫赶去找虞黛楚,但他观察了秦月霄很久,隐约还是看出了一点底——这女人一旦疯起来,就算厄朱是再怎么残酷的魔修,也要怕。
  而很不巧,他马上就要离开青丘殿,去做一件不得不做的事情,所以为防秦月霄趁虚而入,厄朱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黛黛。”他开口,郑重其事,却又难得亲密,“你想试试与九尾联系吗?”
  第68章 、九尾灵神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这就是厄朱现在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倘若可以,他也绝不想让另一个人向青丘殿,染指护道灵神九尾,这无异于是在和人分享自己的权力和力量,对于一个魔门修士来说,这简直是一件直接让他们割肉的事情——不,从某种程度来说,也许这比直接割他们的肉还更要让人痛苦和抗拒得多。
  即使这个分享权力和力量的对象,是厄朱心心念念要攻略的对象,那也不行。
  而这也就是魔门之中,很少存在真正夫妻同心的道侣,反倒是反目成仇、劳燕分飞的数不胜数。
  更何况,厄朱对虞黛楚,只是“势必要攻略成功”,而不是对她心生情愫,也就更谈不上什么信任了。
  “让我沟通九尾?”虞黛楚听他这么问,也忍不住露出点古怪之色来,似笑非笑地望着厄朱,目光中却隐含着探询之意,似乎想看看厄朱这一出究竟是想搞什么鬼。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虞黛楚露出这样的姿态,厄朱反倒有些定下主意的意味,他不再犹豫,朝虞黛楚郑重道,“不错,你秉承我魔道大气运而生,天生就该在着沧流界魔道有一番大作为,如今,虽然没法对整个沧流界拥有什么掌握,我却可以将我手中的东西分予你一部分。”
  事实上,虞黛楚确实被厄朱这么一个决定惊到了。
  她目光微动,上下打量着厄朱,十分不确定这人究竟在想些什么。若说她之前,还基本能肯定厄朱对她一定是有所图谋,而这图谋多半与她的气运与来历有关的话,现在就是当真有点捉摸不透了。
  若说厄朱对她本人当真十分看重,想来与不应该做出强迫她意愿、强行带她回极乐天宫后,除了带她出去赚了两圈之外,都牢牢地管在殿中、不许她走动的事——倘若厄朱当真觉得她这个“神女”秉承大气运,应该对这沧流界叱诧风云,难道不该把她带到极乐天宫宫主萧沉鱼、其他元婴修士面前吗?
  ——谁家的叱诧风云,是在屋子里一个人叱诧的啊?
  然而,现在厄朱忽然来找她,却由说出了要将青丘殿的护道灵神与她共享的事情,倘若说对她毫无敬
  意、只把她当作是一个气运提款机和研究样本,又是何必做出这等事?
  虞黛楚想不明白厄朱究竟图些什么,唯有淡淡笑了一下,没有去应,反倒问道,“我能沟通青丘殿的护道灵神?我不过是个金丹修士罢了,修习的还不是你们极乐天宫的功法,九尾已与你相契合,又怎么会和我联系?”
  “况且,这和气运又有什么关系?”
  倘若虞黛楚没有得到另一条时间线上的线索和记忆,那她理应是不知道护道灵神存在的理由和根基的,一般来说,大家听说了护道灵神这种存在,心里都会默认这些是和掌控灵神的修士的实力和修为挂钩,而不是所谓的气运——即使在沧流界,大家熟悉因果,可真正拨弄因果的也只有元婴修士,甚至于,由于气运是掩藏在因果后的更高级的衍生,很多元婴修士也未必对此了解,也便更是想不到两者之间的联系了。
  起码,虞黛楚作为一个纯种的擎崖界人,若没有那段记忆,没有秦月霄的解说,她是一定想不到的。
  “我们极乐天宫的四座护道灵神,每一尊都是由气运牵动唤醒的。”厄朱既然决定把九尾的掌控权稍稍分给虞黛楚一部分,自然便也做好了给虞黛楚科普的准备,倘若虞黛楚完全不问,他反倒要疑神疑鬼起来了,“你所看到的,极乐天宫现在两尊苏醒的护道灵神,九尾和毕方,正是全宗上下的气运共同温养出来的结果。”
  “宗门也有气运之说?”这话在虞黛楚获得的记忆里,秦月霄也同她说过,不过,那时虞黛楚只有听的份,却根本没有询问的资格,就算满肚子疑问,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梦景破碎。现在厄朱愿意同她解说,虞黛楚自然是要抓住机会问个明白了。
  “我之前同你说过什么?”厄朱含笑,浅浅淡淡的,好似一个耐心的师尊在教导自家爱徒,“气运是因果纠缠的体现,修士身上有因果,宗门有无数的修士,无数因果纠缠,自然也有气运。”
  确实是这么一个道理,虞黛楚举一反三,“所以,小到一个人,大到一个世界,都有气运之说,是吗?”
  厄朱轻轻颔首,正想夸虞黛楚一句,便听见她顿了一下,缓缓问道,“所
  以,沧流界,也有气运,对吗?”
  有一瞬间,厄朱望向虞黛楚,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神里是否在那一刻泄露了些什么,总之,在那一刻,他深深地怀疑,虞黛楚一定是已经猜出了些什么。
  而他这种怀疑,让厄朱陷入了更深的惊疑之中:
  以虞黛楚的初来乍到,以她刚来沧流界就忙着和燕蛮真别苗头,转眼又被他带到极乐天宫的经历来说,虞黛楚是不可能知道沧流界的情况的,然而她问出这样的问题,再看她的眼神,又好似全然都已了然于胸……
  不可能。
  厄朱敛眸,虞黛楚不可能知道。
  “是的,沧流界也有气运。”他缓缓说着,一转眼,便将话题转开,“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气运,除非这世界里一点生灵也不存在了——哪怕只是一株半枯死的小草,只要这一刻还活着,那便一定有气运,只是多少的问题。”
  虞黛楚把他的神情微变尽数收入眼底,敛去因厄朱刚才心底狂风暴雨般情绪袭来,而产生的淡淡波澜,状若无觉,点了点头,“那看来,你们极乐天宫的气运是一代不如一代了?总不能告诉我,在最开始的时候,你们这极乐天宫便是只有两尊灵神苏醒,还有两尊沉眠的吧?如此精打细算、勤俭持家,我倒是不太信。”
  厄朱哑然。
  虞黛楚是当真说中了,若说极乐天宫衰落了,那整个沧流界的魔修都能打说这话的人一嘴巴:没事尽知道胡说八道,要是连极乐天宫这种沧流界霸主也能算是衰落,那他们要是不衰落,其他人还活不活了?
  然而,说起“一代不如一代”,对外极乐天宫当然绝不承认,但对内……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至少厄朱扪心自问,他们极乐天宫确实是远远比不上上古时的光辉的——否则,这沧流界唯一霸主圣地的位置,也不至于在三百年前被无垠血海硬生生给夺了一半去,硬是让这上古之时连影子都还没有的暴发户和他们平起平坐了。
  当年那位魔门大能在此建立了极乐天宫,四尊护道灵神,没有任何一尊是沉眠的,甚至于,没有任何一尊有半点虚弱之相,便足能证明当时的极乐天宫,气运滔天。
  至于现在嘛……四尊护
  道灵神里,只有两尊是苏醒着的,而且这两尊苏醒的护道灵神,放在数万年前时,还是四尊中最弱的那两尊。
  而那两尊更强势、更强大的灵神,现在的极乐天宫根本就不敢提起半点唤醒的心思——一旦决定唤醒,那可真的就是一座无底洞了,以全宗门现在的气运,也许就只能唤醒其中的一座,剩下一点气运,可怜巴巴,什么也不够。
  从精打细算的角度来说,当然还是唤醒两尊稍弱的灵神更有性价比。
  不过,当年之所以会选择唤醒九尾和毕方,自然也逃不脱青丘和流火两殿修士的手段频出,这其中牵扯了太多利益,就为了这个,极乐天宫之内也曾血流成河。但这就不必和虞黛楚说了。
  “在本宗的四尊灵神中,尤以九尾脾气最温和。”自然自家的护道灵神听起来有点弱,那自然就要从别的地方找补一点,免得虞黛楚嫌弃了,“就算你没能得到九尾的认可,或者你的气运没法让九尾满意,她也不会反过来吞噬你。”
  他好像说出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虞黛楚挑眉,“所以说,就算只是试图沟通护道灵神,也有可能丧命吗?”
  这未免也太凶残了一点吧?究竟是在给极乐天宫弟子助力呢,还是在专门坑后辈弟子啊?
  “历任上位的准殿主中,确实有不少会丧命于掌控护道灵神这一步。”厄朱却没觉得这又什么大不了,反正整个极乐天宫的元婴修士很多,这个当不了殿主,正好给其他没有机会尝试的元婴修士一个机会,“这其中,只有硬实力,没有什么弯弯绕绕的东西,对于修士来说,已经够公平的了,如果连这也挺不过去,还是趁早放弃吧。”
  虞黛楚哑然。
  她终究是和这个世界的修士们在思维方式上有所不同,在她的心里,宗门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上下传承更好的维护而存在和运转的,一切行为和存在都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服务。然而对于沧流界的魔门修士们来说,宗门的一切都是为了更好地获取自身的利益,除了利益,其他都不重要。
  “是我着相了。”虞黛楚幽幽叹了一口气,“我总是不太能理解你们这个世界的修士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过,也罢了
  ,随便你们吧,总之,我是不会和你们一样的。”
  她这话好似十分冷硬,然而细听取,便有了几分见怪不怪的意味,显然是已经渐渐融入了这个世界,故而厄朱听了,反倒生出点笑意,“其实在我们沧流界中,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只要你待久了,就会发现,比起擎崖界来,我们总归还是有一点优点,那就是自由。”
  厄朱深知,想要获取一个人的好感,就不能去攻击她习以为常、并且深深认同的三观,而且,不能只是不能攻击,最好的方法是迎合。
  而倘若在想要获取这个人的好感的前提下,甚至还想着要将这个人的三观改变,那就得用点话术了。
  “我们沧流界,确乎是对道德看得不重,修士们的行为,缺少约束,有很多事情,确实让人十分心寒。”厄朱语气沉沉,深刻反省和批判沧流界的风气,“在这样的世界生活,其实是一件很没有安全感的事情,就算一个人心里想要向善,在这股浪潮里被裹挟着,最终也往往都是身不由己。”
  他说到这里,朝着虞黛楚黯然一笑,摆出最勉强但又最好看的弧度,幽幽叹道,“其实我每次看这些被裹挟的小修士,便又好似在看我自己,身在这沧流界,不过是身不由己罢了。”
  虞黛楚眨了眨眼睛,挑眉望向厄朱,好似对他的言语有些诧异,而她神色微动间,又好似被他异于寻常的神情与情绪波动所吸引了。
  ——有戏。
  “之前我是击杀了我的师尊,这才顺利登上了青丘殿主的位置——你知道这件事,只怕是对我深有恶感,认为我一定是个狼心狗肺、养不熟的白眼狼,是不是?”厄朱垂眸,没有去看虞黛楚,然而眼角眉梢,无处不透着淡淡的哀愁。
  ——也不能太过了,他毕竟还是个元婴真君,要是在虞黛楚面前,一点都克制不住自己,伤心欲绝的样子,那未免也太过脆弱,显得太假,让人怀疑他这么多愁善感究竟是怎么熬成魔门元婴的不说,还会显得他太弱,折损他在虞黛楚心里强大的形象。
  虞黛楚面露犹疑,顿了一下,淡淡道,“难道另有隐情?”
  ——这副神情是,她不是很信,但总有一两分听听也无妨的
  意味,只要她愿意听,那便是成功了。
  “没有什么隐情。”厄朱抬眸,坦然望向虞黛楚,扯了扯嘴角,露出点淡淡的笑容,然而这笑容里几多苦涩,好似每一分都藏着点惆怅,“就只是,一山不容二虎,不是我死,就是他亡,我不想死,也没法在他的步步紧逼之下找出一条两全之策,所以,就只能请他去死了。”
  ——这当然都是骗人的。厄朱当年根本一点都没有犹豫,从拜入师门的那一天起,就已经开始想着杀了师尊上位、执掌青丘殿,走上人生巅峰了。什么竭力想出一条两全之策,那是根本想都没有想。
  但这就不必同虞黛楚说了。
  “哦?是吗?”虞黛楚明显不是很信的样子,狐疑地望着他,“原来之前竭力劝我融入沧流界的厄朱真君,还能有这样的心路历程?”
  厄朱微微一笑,“在这沧流界里待久了,你就会发现这其实也都没什么,之所以你会觉得无可奈何、心寒齿冷,只不过是因为你对此无能为力而已。然而,倘若你实力足够强大,能够掌控其他任何人的生死,那个时候,你就会发现,这个世界其实无比快活和幸福。”
  “是那种,生杀予夺,不把人命当命的快活吗?”虞黛楚的眼底闪过些微的讥讽。
  厄朱眼看着她,这番情绪调动已是极为难得,他不仅不失望,反倒生出点胜券在握来,“不,我是说,只要你足够强大,就可以控制整个沧流界,重新界定这个世界的价值观和风气,让整个世界都顺着你的心意来,无论是行善还是作恶,都由你决定。”
  “你想让大家遵守道德规范也好,想让我们继续有心而行也罢,都随你心意。”
  他的声音逐渐低沉你,然而每个字都仿佛有魔力一般,每个字都在试图蛊惑虞黛楚。
  而虞黛楚的神色也微微变换着,仿佛当真被他说中了心思一般——这实在是太过正常了,任何一个有心上进的修士,听说自己在某一个道统中是天命所归的气运之子,都会心动的,即使是厄朱这个深深认同魔门价值观的元婴真君,假设听说自己是道门气运之子,也会当场转投道门。
  虞黛楚之所以排斥沧流界、排斥魔修,无非就是因
  为这里的价值观和她从小所接受的教育不一样罢了,那么,只要解决这个问题,一切便也就迎刃而解。
  “你不要再试图蛊惑我。”虞黛楚神色一冷,“你这样鼓动我,究竟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又究竟能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样的好处?倘若你当真是想要我做什么极乐天宫神女,为何不把我交给你们宫主萧沉鱼,为何不叫我极乐天宫的核心道法,把我关在这青丘殿内不许见人,又是什么意思?”
  厄朱凝视着她,忍不住在心里微笑,虞黛楚会直接问他这样的问题,便已经说明她的心乱了,否则,以她的心性,这种问题只会藏在心里。
  他当然要承认虞黛楚的神女身份,像虞黛楚这样的气运之子不是他一个人能霸占的,总得扯起极乐天宫这面大旗,然而,将虞黛楚交出去,也不能是无条件地交,起码得让虞黛楚对他有些亲近,日后能对他更有倾向,再考虑和其他人共享的事情。
  倘若虞黛楚掌控了青丘殿的护道灵神,即使在厄朱的控制下,她能掌控的力量不多,但总归是份依仗,而两人便是天然亲近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