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则退到了一个合适的距离，行了个挑不出差错的礼来：“清清请讲。”
“你……你待在这间古堡，多久了？”俞清斟酌着开口，最后决定询问还是带有保留性的循序渐进。
林则眸色微动，似乎是在回忆，片刻后，他轻笑道：“忘了。”
俞清往前探了探身子，问道：“忘了是什么意思？是失去记忆了，还是因为年岁太久忘记了？”
林则沉吟片刻，语气缓了下来：“约莫，是都有的。”
俞清被这模棱两可的话弄得怔了一下：“什么意思？”
林则半垂着眸子，解释道：“在之前的大部分时间里，我也是选择了沉睡的状态，时间上来说，并没有比您醒的多早。”
俞清对于吸血鬼所说的这个「时间」表示很不信任，于是他又问道：“那你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林则不以为意：“不过是三四百年的时间罢了。”
对于血族来说，三四百年的确不足为奇，甚至对于大部分纯血血族而言，这不过就是睡了个觉的功夫。
但俞清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纯血血族」。所以此刻他已经惊得嘴唇都微微张开了。
不过到最后，俞清还是吞咽了口口水，干巴巴地说：“原来你已经活了这么久了。”
林则挑挑眉，未置可否：“主人今后还有漫长的时间和岁月，您可以一直活下去。”
而我，也可以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林则后面这句并未说出口，只是看着少年的那双眸子绯色更加浓郁了。
从见到少年开始，林则便觉得已经不太对劲了，而到了现在，这样酸甜的情绪已经在他心间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再也砍不断，割不下。
林则的舌尖抵在上颚，任由思绪发散开来，到后面竟勾唇轻笑起来。
也许，这就是那生命如同蜡烛般的人族所说的，一见钟情吧。
林则这边想的很美，然而殊不知他此刻一切的行为在别人看来更像是一个脑子不太正常的变态。
时而眯眼，时而发笑，尤其是在这儿比较安静的房间里，更加给俞清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人应该没事吧？？
俞清心里这样想，但嘴上根本不敢问出来，好几次张唇想说话，最后又只能硬生生地给吞了回去。
直到等林则看上去终于「正常」那么一点了，俞清才开口道：“那你还记得沉睡之前的事情吗？”
林则回答：“太过于久远，已经忘了。”
听见这个回答，俞清最后只是干巴巴地「啊」了一声，不免有些失落。
其实他现在之所以会这么问，都源于此刻他心里的一个猜想。
一个关于副本的猜想。
他之前有问过宋溪，当玩家在过难度相对较高的副本时，任务失败了会怎么样。
而当时白发青年却是漫不经心地回答了一句：“自然是死掉咯。”
可如果是死掉，那么再对照之前系统所承认的，关于俞清是玩家变成了npc这一点是相悖的。
得到了两种不同的回答，俞清自然是怀疑其中有一人是撒谎了的。
俞清下意识觉得宋溪虽然人是狗了点，但绝对是不会欺骗他的。
可000也没有什么一定要对他说谎的动机，再加之叶歌昨晚的话，俞清内心也感到十分的动摇和挣扎。
当然，俞清也想到了一个不太成熟的求证办法，并且这个方法也不算太难——
那便是他只需要知道，林则是不是一直作为原住民存在于这个副本就行了。
俞清挪了挪坐的发麻的屁股，说道：“但是一些类似于刻在记忆深处的东西是不会忘记的，对吧？比如说，你是怎么成为血族的？又为什么会选择沉睡？是谁把你带进这间古堡的？”
俞清下意识舔了下发干的嘴唇，语气中带着隐约的希望：“我想，这些你总归，是不会忘记的吧？”
话音落了许久，却没有见到有人答话。
林则是逆光站着的，此刻俞清仰头看着他，向阴面的正脸根本看不清楚神色。
同时林则还微微低垂着头，这让想仔细探究神色的俞清看的更加模糊了。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就在俞清打算再开口问一遍的时候，林则终于动了动身体，抬步走到了俞清的另一只手边。
窗外的光打进来，正正好好照在高大男人的脸上。
但俞清原本的希冀还是落空了。
林则不仅面色和他说话之前来比没有半分变化，同时还勾起唇，嗓音柔和地说：“这些还是记得一点的。”
紧接着，林则便将俞清刚才所问出的每一句疑问一一回答了遍，顺道还把自己和俞清沉睡之前的事给说上了几件。
这让这个半途才来做任务并且脑袋一片空白的少年顿觉尴尬，面上也流露出几分不自然来。
毕竟这些事情他根本就没经历过，所以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
只能硬着头皮听林则讲完，还得时不时附和一两句。
啊，早知道就不问了！
不过听着林则这般自然的说话，俞清心里原本升起的那么星点小火苗又被扑灭了。
能过如此清晰且准确的说出这些陈年旧事来，显然和俞清这样做任务的npc并非一路人啊。
唯一能说得通的理由，也就是林则的的确确是这个副本的npc了，并不是外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