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在家有啥活，你尽管使唤泓谦，不然越惯越懒。”
陆母性子爽利爽利惯了，对着自家人一向有啥说啥，又担心儿媳妇新进门不好意思，也不多说，反正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就扯开了话题。
“你上次不是说能包什么多色的饺子么，你再和我说说那面咋活的，正好今天没事，让老大他们多和点面试试。”
话音未落，还不等林芳说什么，陆母就兴致勃勃喊了陆泓峰过来。
林芳摸摸鼻子，看着眼前挽着袖子，一手面盆一手面粉的陆泓峰，傻了眼，这是不仅不干活，还动嘴皮折腾别人干活，这？？
陆泓峰朝人点点头，一副随时准备开始的架势。
陆母这脾气陆家人早都见怪不怪了，而且说起来，由于工作原因，他们兄弟三个确实常年不怎么在家，所以偶尔在家这么几天，陆家几个男人也都愿意多顺着些陆母。
而且和面包饺子这些活以前在部队过年过节也是做熟了的，难得过年在家动一次手，又不费什么事。
“妈刚说要加菠菜，直接加是吗？” 陆泓峰问道。
林芳看看陆母，又看看旁边头也不抬的陆父他们，低头笑了笑，“不是，是菠菜切碎挤出汁水，过下萝直接当水活面就成。”
好久没有过这么热闹又舒心的年了，剁馅，活面，人多就是快，陆父那边几样馅料全部调好，陆泓峰之前活的面差不多也饧好了。
看着一旁笨手笨脚的陆泓谦林芳也没忍住摇了摇头，拖着手里的饺子皮凑过去，耐心的给人一点一点的演示，“你力气小一点，对，就轻轻的，每次馅也少一点……”
陆泓谦抿着唇看着林芳手指灵巧的三捏五捏一个圆鼓鼓的饺子就出来了，再看看自己手里完全不听话的饺子皮，眉心都要拧起来了。
一个教的耐心，一个听的认真，小夫妻俩低着头凑在一起看得陆母心里直乐呵，小两口感情多好。
陆父和陆泓峰负责擀皮，剩余林芳他们负责包，就这，他们四个人也赶不上人家擀皮的速度。
主要还是陆泓谦和陆泓泽两个生手拖了后腿，笨手笨脚速度慢不说，露馅的，破皮的，五花八门，糊的那半边案板上都黏黏哒哒，对比旁边整整齐齐的白胖饺子看着就伤眼，陆母看得眉头都要打结了，只好心里默念着：大过年的，这都是亲生的，亲生的……
陆母还在心里默念，偏旁边陆泓泽毫无察觉，捏着手里肉馅漏了大半的饺子在那大喊大叫，“哎呀，这个怎么又漏了，我明明都没怎么用力气，这饺子皮也忒不结实。”
陆母让他嚎的直想抽这熊孩子，一下午没包几个像样的饺子出来，净听这臭小子大呼小叫了。
陆母没好气的指着桌子上一堆奇形怪状的饺子，冷酷无情道，“再嚎，待会这堆饺子，晚上你都给我吃了。”
这数量目测可不少，真要一个人吃了，那其余啥也不用吃了。
眼睛一转，陆泓泽指着旁边的陆泓谦振振有词道，“这里面还有二哥包的呢，要吃还得有二哥的份！”
林芳偷偷睨了一旁僵住的陆泓谦，不免抿唇偷笑，这人可真是会装。
明明包饺子水平也没好到哪里去，偏人淡定，破了漏了，自己一声不吭的不是拆了重来，就是偷偷拿面皮补上了，就冲这缝缝补补的手艺，亲兄弟没错了。
旁边，陆泓泽拉一个人下水还不够，继续嚷嚷道，“这饺子老破也不能全怪我啊，明明是大哥擀的饺子皮也不好，也太容易破了。”
这不是他包饺子技术差，肯定是大哥皮擀得薄，要是饺子皮厚点，肯定就不破了，陆泓泽不信邪的嘀嘀咕咕。
忍无可忍，陆母实在没忍住朝着熊孩子后背拍了一巴掌，大过年的，破什么破，这倒霉孩子。
旁边不痛不痒挨了一巴掌的陆泓泽依旧嬉皮笑脸，灵光一现，陆泓泽又开始出馊主意，对着陆泓峰道，“大哥，你待会擀厚点，我……”
陆母都让这熊孩子气笑了，没好气念道，“擀厚点，蒸包子啊！”
“铃铃铃……”
一屋子人正闹着，客厅的电话响了。
“我去接。” 陆泓泽丢了手里不成形的饺子，一个猛蹿跑了过去。
“就知道偷懒。” 陆母没好气的瞪了这熊孩子一眼。
“反正也没多少了。” 林芳笑着打岔道。
“把这点面皮包完算了，剩的馅我给团成丸子晚上给下了。”林母看着桌面道。
转头又对着众人念，“回头想吃，咱过了初五再包。”
陆父他们也不说话，林芳笑着点点头，看着所剩无几的饺子皮，起身开始往冰箱里收拾饺子。
“嫂子，找你的？” 陆泓泽捏着话筒，侧着脸朝林芳他们喊道。
“谁啊？” 林芳往围裙上擦擦手上的面粉，笑着走过去。
“娘！” 林芳捏着话筒，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泓泽过来帮你爸搬桌子。” 背后，陆母高声招呼走小儿子，又对着林芳建议道，“小芳，楼下收拾，吵得慌，你上书房接电话。”
陆母一番好意，林芳怎么可能察觉不到，笑着点点头，和对面说了一声，挂了电话，蹬蹬蹬跑上楼了。
陆泓谦拧了下眉头，刚站起身拍了下裤子上沾染上的面粉，就听着陆母一声冷喝，“你干嘛去！”
陆泓谦抿着唇看着莫名拦在自己身前的陆母。
陆母丝毫不为所动，下巴一抬熟练的吩咐人道，“去拿扫帚把这地扫了！”
这臭小子，没点眼色。
林家这时候打电话来，肯定还是为小两口初二回娘家的事，一连好几天了，也是凑巧了，林母打来电话林芳要么不在，要么就是家里有客人，总说不上两句话就得挂。
陆母估计着亲家那肯定有怨言，他们一直拦着也不是事，只是就亲家母那张嘴，陆母摇摇头，这拖后腿的臭小子还没眼色的往上凑，她新媳妇皮薄脸嫩不要面子的啊。
哎，她咋就生了这么一堆木头。
陆母琢磨着，堵不如疏，反正电话是打到家里的，亲家肯定得有所顾忌，先让人把话和孩子说几句，然后她再上去喊人，不过这时间也不能太长了，不然儿媳妇受委屈了可不好。
“看我干什么，赶紧扫，这地扫不干净，你晚上就和老三把那堆本之源由蔻蔻群夭屋儿耳起五耳吧一整理饺子包圆了。” 心底念着事，面上陆母对着亲儿子可一点也不显，板着一张脸冷酷无情道。
头一转，逮着旁边故意磨洋工偷偷摸摸看热闹的小儿子道，“还有你，磨磨蹭蹭，晚饭还想不想吃了。”
陆泓泽扯了个鬼脸，溜溜哒哒的赶紧跑了，惹不起，惹不起。
今天晚上的菜色虽然多，但也简单，大部分都是之前就准备好的半成品菜，临时再加工一下就好，挺多再加几个现炒的素菜就好，清蒸的清蒸，红烧的红烧，陆母看一眼没有需要自己插手的地方，溜达一圈，把厨房放心的交给了陆父他们，自己踱着步子又出去了。
客厅里，电视开着，正欢欢喜喜放着春晚前的节目采访，可并没有一个人去观看。
陆父他们在厨房，陆泓泽招呼了大黄在院子摆弄着待会要放的鞭炮，剩下陆泓谦正兢兢业业扫着刚刚陆母吩咐的地。
只有陆母偶尔会心不在焉的瞄一眼，瞄一眼，其实心底正专心掐着表计随时准备着上楼喊人呢，只是越是盯着钟越是难熬，站起身，坐下去，陆母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过的如此漫长。
“挡着椅子了。” 陆泓谦拿着扫帚站在陆母面前。
这会干活的和没干过活的就是一样，就说这扫地，做惯活的陆母就看不得陆泓谦这做家务的样子，两字，嫌弃，非常嫌弃。
人家扫地那是拿着扫帚三下五下给整的干干净净，轮到陆泓谦，那是一点不急不躁，温温吞吞的拿着扫帚简直像是拿尺子量地似的，一下一下，陆母看得那叫一个心急。
本就坐卧难安的陆母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抢过陆泓谦手里的扫帚，“扫个地都不好，照你这扫法，我三个地都扫出来了，走走走！”
语气里的嫌弃简直能飞到天外，看一眼依旧毫无动静的楼上，陆母扬声道，“这饭待会好了，你去楼上喊一声小芳。”
陆泓谦淡淡看了一眼陆母，没动。
“站着干嘛，待会就该放鞭炮了，快去。” 陆母横眉立目的催促道，翻脸比翻书还快，彷佛刚刚那个拦住人不让上楼的是别人一样。
今年林慧也不回去过年，惦记着林母，便于日常联系，就给林家装了电话，林家他们现在不用出门也都能往外打电话了。
“是，小慧孝顺。” 林芳无所谓的顺着林母话音夸道。
林母左右不过是那些老生常谈的话，反正她现在嫁人了，天高皇帝远的谁也管不着，左耳进右耳出就是。
“你回门不回来，这过年也不回来？” 林母有些不甘心，隐隐的责问道。
“对，今年我就不回去了，离得远，一去一回年都要过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嫁人的缘故，电话里，林母的态度都收敛了很多，没过去那么强势，客套中又带着些不那么明显的试探，不过，林芳都不在意罢了，裂痕已经存在，现在的好与坏又有什么关系呢，破镜又不能重圆。
陆泓谦敲了门，林芳扭头冲着人笑了笑，“娘，没什么事我就挂了啊，泓谦喊我下楼吃饭呢！”
陆泓谦倚着门框没动，静静的看着，静静等人挂了电话。
“高兴？”
林芳冲到人怀里，仰着脑袋笑意盈盈，“我就是觉得过年真好。”
嘴角勾起，眉眼松快，整个人透着肉眼可见的喜悦。
陆泓谦紧了紧怀里的人，“嗯。”
林芳踮着脚挂到人身上，鼻尖抵着鼻尖，“你嗯什么？”
陆泓谦看出来了，她又故意逗他，可偏偏他又拿这个样子的林芳没什么办法，顶多是小心护着怀里的人别摔了，连被扯低的脖子都没挪动半分，一脸纵容的看着怀里乐的开怀的小姑娘。
怀里的人不安分，故意使坏的坠着人脖子乱晃，陆泓谦伸手固定着人腰肢，有些狼狈的转移话题道，“娘刚打电话说什么？”
“娘说，” 林芳故意凑到人耳边，指尖顺着人脊背往下轻点，语气暧昧，“娘让我赶紧生个孩子，好套牢你。”
“轰”的一下，陆泓谦耳朵一下子红了，像是煮熟的虾子，连着脸颊脖颈都红彤彤的。
大白的天，他甚至还能隐隐听到楼下陆母喊泓泽的说话声，“别胡说，这大白天的……”
“我胡说什么了呀，不是你问我娘说什么了。” 林芳仰着脸，一脸无辜的看着陆泓谦。
“再说，妈私底下就没催过你？” 林芳挤着眼，一脸坏笑。
“咳，咳咳……” 陆泓泽抓住林芳不老实的手，努力绷着脸不去看林芳。
“妈说饭快好了，按我喊你下楼吃饭。”
“哦～” 林芳拖着长腔，一个字硬是喊出了意味深长的调侃。
陆泓谦差点破防，努力绷着脸，一本正经的牵着人赶紧往外走。
他都担心，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他会不会荒唐的让陆父拿皮带抽他。
“咳，娘刚刚还有什说别的事吗？“ 陆泓谦僵硬的转移着话题。
林芳斜眼瞥着人，这人是越来越操心了，都这时候，还不忘打探消息，“娘说初二回不去，问我们年后能不能抽空回去？”
回去？
回去听他们继续洗脑还是上赶子找罪受，她是疯了，还是想不开了。
陆泓谦拧了下眉，“那，过了初五，我请下假，我们抽空回去。“
“不用，村里远嫁的姑娘三五年回不去的多的是。” 林芳斩钉截铁的拒绝了。
这也是实情不是，这个时候交通本就不便，再加上工作，孩子，家庭，就是前世，远嫁的姑娘也不是逢年过节都能回家娘家的不是。
林芳扯着嘴角，眼底带着嘲讽，俗话说，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林芳既然这些年受了林家那么多的道德胁迫，那么林家也该遵守规则不是？
反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个年头闺女可不兴负责养老，也不兴一定要远嫁的闺女年年回家。
陆泓谦仔细看了下人，“那就不回，我们初二去看师娘他们。“
“好啊。” 提起这个，林芳就来了兴致，兴冲冲计划刀，“到时候我们把大黄也一起带过去，师娘回来的路上还和我念叨着大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