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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文屋 > 奇幻玄幻 > 第一氏族 > 第765节
  “慢着!”
  朱昱急急忙忙落到李家大长老面前,拔出长刀架住对方想要前刺的长剑,“李长老,你怎么能对神教上师出手?你们李家想跟神教为敌不成?你要想清楚后果!”
  这话让李家大长老多少有些畏惧,他回头看向家主的马车,发现队伍后面王家、黄家的队伍已经赶来,两家修行者正在往前奔进,底气立即足了胆子立马壮了。
  “我们没想跟谁为敌,也不会跟神教为敌,我们只想出城!”
  李家大长老狠狠盯着朱昱,“上师,你没有任何权力阻止我们出城,我们不是你的部属!
  “今晚谁要是不想让我们活,那我们就只能拼命,生死之争面前,包括李家在内,各家都不会后退半步!”
  说着,李家大长老真气猛地勃发,朱昱的长刀被一下子震开。
  王家、黄家大长老带着两家修行者,来到李家大长老身旁,俱都面目狠戾地盯着朱昱:“上师若是再不让开,我们就只能强行闯关,届时刀剑无眼,休怪我等不留情面!”
  朱昱脸色发白。
  他看着眼前这群犹如饿狼的猛兽,脑海中情不自禁冒出一个词:妖魔。
  第八五六章 自相残杀
  疯了,都疯了,都成了妖魔!
  这是朱昱此刻唯一的感受。
  抱着膀子站在屋顶、一副置身事外模样的赵宁,感受当然不同。
  他对地方权贵们的做派毫不意外,漠然看着眼前这一切,没有任何出手的打算,超脱得就像是在看一出猴戏。
  河北河东的革新战争,让赵宁早就对地方权贵们的言行见怪不怪。利益受损时,他们会雷霆出手,有人反抗时,他们会残酷镇压,但当对手强大到他们无法战胜时,他们就会跑得比谁都快。
  不远处的城楼阴影中,刘晃毕恭毕敬站在萧不语身后,眼看着城门前两帮人就要打起来,他忍不住出声:
  “大上师,这些地方权贵已经坏了心肠,变得跟妖魔无异,我们若是再不出手,恐怕就不能把他们尽数留下来。”
  萧不语面露鄙夷之色:“留他们做什么?”
  刘晃诧异不解:“大上师,这些权贵颇有力量,若是举族参战,能够帮助我们把守城池,支撑到援军到来。”
  萧不语冷笑道:“你指望他们在战斗中发挥作用?”
  刘晃云里雾里:“不能吗?”
  “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罢了!”萧不语一甩衣袖,“指望他们还不如指望一群猪狗。”
  刘晃无言以对。
  他明白了萧不语的意思。
  今夜萧不语的确可以出手,以王极境中期的强大修为,压制得众大族只能留在城中,并逼迫他们的修行者全部参与守城之战。
  但那又如何?
  这群心怀怨忿、被逼无奈、毫无战心的人到了战场上,就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起到的效果只会适得其反。
  一旦激战开始,萧不语被反抗军中的高手缠住,他们失去神教的强力压制,便会毫不犹豫转身就跑,只想着自己逃命,不会理会战场情况。
  那只会引发大军溃败。
  “难道真的打开城门放他们出逃?”刘晃觉得这也不是一个办法。
  地方大族逃了,城中富户会跟着逃,神教不拦地方大族,拦着那些富户又有什么用?若是大族、富户都出逃,城中立马大乱,百姓或许跟着出逃,或许不会——他们更有可能帮助城外的反抗军!
  届时城中沸反盈天,降妖军也好除魔军也罢,都不可能不跟自己城中的家人亲友站在一起,不可能继续帮着神教去对抗反抗军,不可能在一场毫无胜算的战斗中送死!
  以眼下军中的情况来说,士卒们不反戈一击对付神教就算好的了。
  也就是说,地方大族的出逃,会导致济阴城直接失守!
  “昔年国战时,北胡大军来袭之际,城中大族、富人也会闻讯仓惶出逃,官军基本不会阻拦。
  “但你也知道,彼时有人逃走,亦有人留下来,毁家纾难的地主大户、富人权贵虽然不多,但总是有的。”
  萧不语没有回答刘晃的问题,而是面色复杂地开始追忆往昔,“那时候战事凶险,形势困难,比之今日的济阴城有过之而无不及,留下来帮助守城的人经常死伤无数,而且守不住城池。
  “可五年国战之中,各州各县各关各城,每逢北胡大军攻来,总会有很多人留下来,捐躯赴国难,跟北胡大军不死不休。甚至那些没有遭受兵祸的地方,都有大量青壮义士主动到战场效命。
  “那时候还没有神教,神的荣光不曾照耀这片大地,神的福泽未及庇佑万民,神的信仰尚未遍布州县。”
  说到这里,萧不语顿了顿,神色有些萧索,“现如今,神的教坛在各地林立,神的光芒早就笼罩天地,神的战士愿意为了济阴城殊死奋战,而反抗军不过是刚刚兵临城下而已,城中竟然就乱成这个样子!
  “满城大族,昔日都是神教的得力臂助,跟神教荣辱与共,现在竟然没有一家愿意留下来,全都想着举家逃命,甚至不惜与神教为敌,不惜跟神的战士大打出手!
  “不久之前,他们中的不少人,可都还是神的信徒,是香火供奉神的虔诚信徒!”
  萧不语的话戛然而止,非常突兀。
  刘晃心跳如鼓。
  他也想问一句:怎么会这样?
  但在萧不语面前,他不敢去想这个问题的答案。
  萧不语忽然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刘晃:“刘上师,你说,这是不是神教的问题?是不是神教不如朝廷?是不是神战大军不如反抗军?是不是在平民百姓看来,神明还不如大晋皇帝?”
  刘晃如同被人抽了一记闷棍,头晕目眩双腿发软,一下子跪拜在地,在这个生死攸关的当口,刘晃没有太多思考犹豫的时间,连忙道:
  “光佑众生,众生随行!大上师容禀,这绝非神教的问题,神的光芒普渡四方,带给世间的只有福泽,绝非妖魔朝廷可比!”
  萧不语并未就此放过刘晃,步步紧逼:“那你说,曹州神战为何会失败?济阴城为何连守都不能守?”
  刘晃抖如筛糠、汗如雨下,他知道自己必须立马表明态度,否则下一刻说不定就会人头落地:
  “这,这,这都是地方大族的问题!是李、王、黄等地方权贵鬼迷心窍胆小如鼠,他们不肯践行神的意志,不懂神的荣光,在关键时刻成为了神的叛徒,妨害了神战大军降妖除魔!
  “他们,他们罪该万死!”
  萧不语没有再追问刘晃,转过身,看向城门前的大族队伍。
  刘晃大松一口气,知道自己通过了生死考验。
  危难之际,态度很重要,思想觉悟更加重要,倘若他立场不坚定,胆敢怀疑神教的存在本身,说不定立马就会被萧不语清除掉。
  曹州神战失败,济阴城已经不可守,神教接下来只能撤退,此事传开之后,对神教声威的打击太大。
  各地信徒都会怀疑神教是不是真的强大无匹,怀疑神是不是真的全知全能,怀疑神是不是真的可以让他们渡往神国永享极乐。
  为了避免这种怀疑,关于曹州神战的失败,神教必须要有一个合理解释。
  神教需要给信徒们一个交代。
  神教要让信徒们认识到,曹州神战的失败绝对不是神教的责任,更不是金光神并非全知全能。
  不是神教的问题,不是金光神的问题,哪能是谁的问题?
  是谁的问题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要有人承担责任,揽下曹州神战失败的这口大锅。
  思来想去,没有人比曹州地方权贵更合适了。他们有实力,有分量,有妨害战局的能力,而且现在确实有了不轨行为。
  作为神教四品大上师,曹州神战大军大将军,刘晃要是连这份认识都没有,那他说不定就会落得跟曹州地方大族一样的下场,被萧不语揪出来当作替罪羊。
  来不及过多感受劫后余生的欣喜,刘晃陡然发现萧不语衣袍鼓荡、长发飞舞,气机如潮高涨,身体中升起一道刺眼的冲天光柱!
  “大上师意欲何为?”刘晃生怕对方改变主意要杀他。
  光柱在星海下冲出一道天眼般的巨大真气漩涡,周围的天地灵气蜂拥而至,夜空中层云翻滚电闪雷鸣,飓风激荡。
  萧不语大雁般的身影徐徐拔高,在城头浮空而起,头也不回地道:“你刚刚说得不错,曹州权贵罪该万死。
  “既然他们该死,那就一定要死。”
  话音方落,他的身形乍然消失在原地,闪电般攀上高空,在有无数古朴玄奥的符文光柱中载沉载浮,长发飞舞衣袍猎猎,俯瞰济阴城众生,犹如神明降世。
  ......
  屋顶,环抱双臂,意态懒散的赵宁看着萧不语祭出王极境领域,堂而皇之升上半空,展露出神迹般的异象,嘴角勾勒一抹淡淡笑意。
  他没有给对方找不痛快,阻拦对方逞威风的意思。
  刚刚萧不语跟刘晃的对话,一字不差地落进了赵宁耳中,所以赵宁确定对方的行动对他有利,准确地说,是对他成立白衣派有利。
  他决定安静看完这场好戏。
  在萧不语展露气机开辟王极境领域的那一瞬,李、王、黄三家大长老同时抬头,三家家主也从队伍中的马车中蹿了出来,一起惊骇万分地看向半空。
  三家修行者,包括老弱妇孺,无不恐慌万分的抬头看向萧不语,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战前地方大族举家逃难,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他们知道这会惹恼神教,但从未想过萧不语会对他们出手。
  萧不语的声音犹如惊雷落地,在济阴城每个人耳畔炸响:
  “神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能解我们今生苦难能让我们来世永享极乐,神怜爱世人、普渡众生、大慈大悲。神对我们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虔诚地信仰祂、供奉祂,践行祂意志传播祂的福光。
  “但就是这么简单的事,你们却办不到。
  “关键之时,你们没有经受住神的考验,被妖魔迷惑了心神夺走了理智,你们背弃了对神的信仰,成为了最让人不齿的叛徒!
  “而今,因为你们的背叛,济阴城即将落入妖魔手中!你们侮辱了神的荣光,给人间带来了灾难,比妖魔更加可恨。
  “你们该死!
  “现在,你们要接受神的惩罚!”
  话音方落,无数真气闪电从半空暴雨般坠落,砸向三家族人。
  ......
  城外,反抗军大营。
  赵英与赵平并肩站在大帐外,望向济阴城上空的王极境领域。
  “萧不语这老匹夫冒充神明,咱们就这么看着他逞威风?”赵英转头问赵平,觉得这太便宜对方。
  赵平心旷神怡地道:“他们自相残杀,我们插手干什么?看戏就成。看完戏,咱们还有便宜可以占,何乐而不为?”
  赵英想想也是,露出笑容,信心满满地道:
  “曹州李、王、黄三家这样的地方权贵,还就真是一无是处的纸老虎,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神教依靠这样的人,也就是太平时节能多捞些好处罢了,真到了你死我活的战争时期,怎么跟我们相争?”
  赵平理所当然地道:“一群骗子而已,本就不能与我们相争。”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纵声长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