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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不敢跟楚序说此事,直到柳员外带人找上来,要知言签卖身契,这才被楚序得知。
  “那你是怎么说服那员外放走你们的?”
  楚序笑眯眯道:“当然是威胁了。”
  高闻雁语塞,果然这才是楚序。
  楚序说,他早查到那员外的把柄,就等着哪天好拿捏他一下。
  “什么把柄?”
  “他和县令夫人有染。”
  高闻雁认可了这个把柄。
  “确实是个问题。可是那员外就这样认怂了吗?”
  “当然不。”
  他随之一笑。
  “于是我又威胁他了。”
  楚序告诉柳员外,他已将此事告诉了城中的一个乞丐,并给了订金。
  若楚序有个三长两短,那全城的乞丐都会知道此事。
  城里那般多的乞丐,柳员外自然没有办法知道是哪一个。
  “那乞丐后来呢?”
  “没有。我骗他的,我并不认识什么乞丐。”
  高闻雁目瞪口呆。
  “你果然是个骗子。”
  眼里沾染了稀碎的笑意,他望过来,道:“生存手段罢了。”
  高闻雁想起楚序是扬州人,可温子书说的地点却是陇南。
  “你为何会去陇南?”
  话落,他的笑疏忽冷了下来,半垂着眸,瞧不出情绪。
  伸手挑了灯芯,他一张脸隐在烛火后,忽明忽暗。
  高闻雁忽然就想起玉佩上的半面观音,也是这般。
  “女郎想知道?”
  “嗯。”
  他笑了笑。
  “原以为这辈子也不会与他人说起这些。”
  “如此,女郎便当那个唯一罢。”
  楚序偏过头看窗外的一轮明月,声音平静,宛如说的是别人的故事。
  在那个故事里,楚序也曾颠沛流离,被人欺负,挨过寒冷,食不果腹。
  他说,自家道中落后,父母带着他和楚盈搬出京城。
  然而天下灾祸连连,民不聊生,竟没有一个好的去处。
  他们家境虽不如从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本应该搬到更好的村子,奈何父母起了一时善念,用仅余的财富接济难民,最终也死于难民。
  村民们欲劫财,又怕他们是达官贵人,于是干脆害命。
  他们商议一人砍一刀,因为人多,谁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杀死的。
  楚序被楚盈缠着去后山摘果子,两人侥幸躲过了一劫。
  当两人回到家中时,满屋皆是血济,家里被洗劫得差不多空了。
  那些村民不识货,扔了下些以为不值钱的东西。
  高闻雁眼波微动,哽了许久,才干涩着问:“后来呢?”
  “我屠了那条村。”
  就在在他二十三岁的那年。
  他语气淡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草草安葬了父母,我带着小晚逃了出去。”
  “后来,我典当了父母的遗物,在陇南买了间草屋,和小晚就在那里安顿了下来。”
  于是,他在那里遇到了知言和知行。
  再后来,寒窗苦读,拜官称相。
  第43章 因为我很讨厌乞巧节
  夜里,高闻雁躺在床上,仍不能从楚序的情绪中走出来。
  他语气平平,可高闻雁却觉得很悲伤。
  上一世,她也失去了家人,这种痛苦她比谁都要清楚。
  可楚序没那么幸运,他无法回到过去。
  高闻雁第一次见到楚序,是四年前的封相大典。
  年轻的丞相着了火红的官袍,骑马自长安街上走过。
  道路两旁站满了人,都想看一看大宁最年轻的丞相长何模样。
  高闻雁在杏花楼上等高闻庭,正靠在栏杆上,百无聊赖。
  只见楚序坐在马上,漫不经心地抬了眼。
  四目相对间,高闻雁依旧淡淡瞧他,看他的眉眼,他的薄唇,他握着缰绳的双手。
  很快,他已路过杏花楼,走远了。
  但高闻雁已经有了结论。
  虽然看起来像个绣花枕头,可他长得真好看啊。
  高闻庭出来,问她在看什么。
  “新上任的相爷。”
  于是高闻庭也探出头来,奈何只能看到一道红色的背影。
  “听闻颇为年轻。”
  “好似才二十三。”她奚落道,“瞅瞅你,不过小他一岁。”
  高闻庭不以为意,转过她的肩膀,往外走。
  他反击道:“那我的好妹妹,三年后你打算有何成就啊?”
  “先削了你吧。”
  诸如这些,原来她记得这么清楚,还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
  迷迷糊糊入睡后,高闻雁又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梦。
  零零碎碎的,有上一世的她,亦有十七岁的楚序,但都算不得什么好梦。
  次日,饶是温子书见了,都要问她是否做贼去了,一脸困倦。
  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牵了马,准备启程。
  “当真不多留一日?”
  高闻雁摆摆手,懒懒散散地走了。
  温子书不知从哪搞来了两个通关文牒,于是他们光明正大地回了大宁。
  按她这速度和性子,楚序以为今夜定是会一鼓作气,继续赶路。
  然而天色尚未黑下来,高闻雁便寻了个热闹的镇子宿下。
  楚序看她今日哈欠连天,只当她是累了。
  结果她刚放好行囊,就兴致勃勃地扯着楚序往外走。
  今日是花灯节,街上处处亮起暖灯。
  河里已陆陆续续有人放了灯,花灯摇摇晃晃地顺流而下,照亮了两岸。
  高闻雁背着手,偷偷看他。
  “女郎是要安慰我?”
  楚序一下便猜到了她的用意。
  “咳咳。”
  她佯装咳嗽两声,道:“不过凑巧罢了。”
  “颜公子先前也会放花灯吗?”
  他摇头:“未曾。”
  父母离去时,他不过将将过完十六岁生辰,是无力改变什么的年纪。
  后来在陇南那小城里生活数载,也无什么过花灯节的闲情逸致。
  “哦,也不是。”
  他眸底微晃,道:“曾放过一回。”
  “那便再放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