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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浑身上下已是没有几两好肉,剩下的是瘦骨嶙峋与神经质。
  他颤抖着身子,不远处的桌上点燃着一支蜡烛。
  他不断地重复着,“我不是真的想要害你们全家,你们晚上不要再来找我玩了!”
  做噩梦了。
  婆娑淡淡然地想到。
  是一个敢做而不敢当的人。
  而婆娑也想起自己并没有收获什么报酬。
  无尽的空虚呐。
  她不知道为什么走入了那人的房间,而后弄晕了那人,而后将蜡烛丢在了床单上,烈火,从被单上一点点蔓延而去,最终烧灼起了万物,一个狭小的房间转眼间便成了烈火之海。
  而她飘然而出,没有再去管那人的动静,继续布施他自己的恩泽。
  那人死了。
  而婆娑觉得的,却是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杀人需得偿命。
  欠债则必须还钱。
  那么哪怕你许了这个愿望,你替众生解脱,那么我必然将给予成全。
  这是婆娑的执念。
  而到了最后,这样的事情在周边的城市,乃至于白氏山城时有发生,大部分人人心惶惶,那些本来便心中有鬼的,更是前来寻求庇护。
  她一一答应。
  只是她从来没有说,他所谓的承诺只有一天。
  还是有人络绎不绝地前来诅咒,也有人络绎不绝地不劳而获,因为之前的事情,这里的香火更是鼎盛,风光一时无二。
  直到一切陷入终局。
  他仍旧是这片大地上最是灵验的神明。
  直到那一天,灾厄到来了。
  这是一场席卷了白氏山城的风暴,她竭尽全力地庇护了几个人,而后将他们送出了城去,而后自己留在了此处,贪图享乐的僧侣全部成为了她的养料与枯骨。
  她看到了群魔乱舞。
  也看到了往日里贪婪的人变成了一个个犹如伥鬼一般的怪物,他们在这座城池里行走,只要看到活物便行扑杀。
  而她则以这些怪物为饵料,迅速长大,她原本慈祥庄严的面目,因为食用尸骸与魂魄变得丑陋而狰狞。
  但天职如此,她仍旧兢兢业业地庇护着一方天地。
  她有时候会想,为什么自己会被制造出来,而自己到底为何而诞生。
  她不过是醒世宗的敛财工具,在庙祝尽数逃亡的时候,没有人看她一眼,就这么孤零零地将自己的摇钱树丢在了偌大的异变的山城之中。
  这是一种背叛。
  她从来没有伤害过,甚至让这些僧侣失望过,她也从没有对这些僧侣产生过怨恨。
  但她曾期待过,这些人对他有那么一丝丝的敬重,甚至对她有那么一点点的感情。
  只是他觉得这些都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与痴人说梦。
  佛像哪有什么感情?
  而佛像又哪里有说什么资格谈与人相知?
  他们对他不过是单方的索取。
  与那些信徒,与那些善男信女都没有任何的区别。
  只是连他们或许都不曾相信,原来佛陀显灵乃是真实,而并非是空穴来风,他们不过是一群不学无术的骗子。
  她就那么孤零零地留在了这座偌大的寺庙之中。
  他见证了白氏山城的扭曲,见证了一座座的黑屋的出现,见过无数可疑的道士的出没,也见过一支万人的军团进入这里,变成了行尸走肉。
  直到了沈入忘和陆笑年他们的到来。
  她看了一眼如今正待在她身边的陆笑年。
  “我们的事儿肯定能成功。”他那么说道。
  婆娑思索了片刻,没有回答他的这句话。
  她虽然恨醒世宗的人,但对于那个高高在上的寺庙主人,被称之为教主的怪人,都没有丝毫印象。
  在婆娑的记忆之中,鸠摩罗本就是一个怪胎,一个从天而降的怪人。
  她诞生于鸠摩罗出现之前。
  那时候便有醒世宗,只不过远不如如今这么壮大,在她的记忆之中,那时候醒世宗,人数众多,但却鱼龙混杂。
  甚至陷入了群龙无首的地界。
  只是鸠摩罗来了。
  他似乎是一颗无根的植被就这么出现在了醒世宗的礼堂之中,世人皆称之为“世尊”,亦是有人称呼为“教主”。谁也不知道鸠摩罗到底是谁,但他却大展神威,从龙有功,成就了佛门第一人的位置。
  婆娑并不讨厌鸠摩罗。
  那是一个对着神像一坐便是数日的人。
  他从不会向她索取。
  但却向她参详。
  她隐隐觉得,这个人看透了她的命运,只余下了一声叹息。
  在她尚在白氏山城的时候,那天的夜里,她遇到了鸠摩罗,彼时他似乎正在前往海上被称之为留仙岛的岛屿。
  他找了一个蒲团坐在了他的面前。
  “我将要去留仙岛,那是命运的齿轮开始缓缓转动的地方。”他自顾自地说道,而她就那么静静地听着。
  “你也会离开这里,在遇到那道命运之后,你将重获自由。”
  她不知道他口中的自由为何物,但她却对他说出来的命运,百倍的厌恶。
  “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当你脱离了藩篱之后。”鸠摩罗似乎长久地思考了一会儿,而后低声说道:“哪怕,这些事情毫无未来可言。
  你将会死,将会在最鼎盛的时候,失掉自己的性命,泥胎终究不过是泥胎,妄图成人有干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