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兴路的出口就在前方,离他所在的位置最多几百米。
这样的车流拥挤里,却像咫尺天涯。
他闭眼又睁开,给司机丢下句“我下去一下,你直接往前开”,推开车门。
司机吓了一跳:“外面还在下雪……”
傅逢朝已经下车带上车门,朝前跑去。
车流迟滞,一辆一辆的车灯相连,明明灭灭,在雪雾里晕散一片。
傅逢朝在其中穿梭奔跑,脑子里唯有一个念头,想快一点见到那个人。
几百米的距离,即使下着雪的高架路上湿滑难行,跑过去也不过两三分钟。
他快速扫视过前方一辆一辆的车,终于在其中找到了那俩黑色宾利。
车就停在他左手前侧,随车流缓慢前行,几步一停。
而车里坐着的,是他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在车中盯着电脑屏幕看了许久,梁瑾有些眼晕,抬手轻按了一下额头,靠进座椅里阖目片刻。
音箱里的传出歌声似曾相识,他分了一点心神听,也是那次在车上听过的那首英文歌。
司机看着后视镜忽然说:“后面怎么有人大雪天的在高架上跑?”
梁瑾心头一动。
【when i meet you again.】
同样是播到这一句,他在歌声里回头,看到披着风霜冷雪奔他而来的人,是傅逢朝。
梁瑾的呼吸几乎停滞,心脏却随之疯跳。
回神他立刻推开车门下车。
傅逢朝已经来到他身前,气息有些喘,藏了复杂的双眼紧锁住他。
或许是风雪太大叫梁瑾生出了错觉,傅逢朝的眼睛似乎有些红,也失了平常的冷静和风度,一只手按上他肩膀时,力道大得让梁瑾直觉自己会被他捏碎。
“你怎么了……”他心颤不已,连声音也在微微发颤。
傅逢朝用力收紧手指,手背青筋凸显,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庆幸,但对上梁瑾近似茫然无辜的眼,这种庆幸之下又生出另一种名为愤怒的情绪,愈演愈烈。
他的梁玦真真切切站在这里,站在他眼前,却不肯与他相认。
他被这个人骗了十年、瞒了十年,这么多年所有的辗转反侧、痛彻心扉都像是一场笑话,天人两隔的深情不过是他单方面的独角戏,梁玦根本不在意。
从头至尾不过是梁玦抛弃了他。
“傅……”
“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去了哪里?”傅逢朝开口,嗓音极致沉哑。
梁瑾的目光闪烁,他从没见过这副模样的傅逢朝——风霜在他眼中凝结成深冰,熔浆流火翻涌其下,极力克制亟欲爆发。
梁瑾答不上来,他本能地感到心慌,不顾一切地想逃。
落在睫毛上的雪化进他眼里,如要落泪一般。
傅逢朝看着他脸上纤毫毕现的神情,终按捺下心间狂浪。
不行。
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不能就这样轻飘飘地原谅他。
他要梁玦亲口说出来,真正在他面前坦白承认自己是谁。
前方的车流逐渐动了,背后有人按下喇叭催促。
傅逢朝松开手,后退了一步。
“你要去公司去吧。”
梁瑾愈觉不安:“……你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上车。”傅逢朝没多少起伏的声音道。
司机也伸头提醒:“小梁总,车要往前开了。”
梁瑾只惴惴看着眼前的傅逢朝:“你要不要坐我的车?”
“不必,我自己的车在后面,一会儿司机会开过来。”
傅逢朝看似已恢复正常,却分外冷淡。
他再一次道:“你先上车。”
后方的车辆不断催促,梁瑾只能拉开车门上去,视线一直跟随还在车外的傅逢朝。
傅逢朝退去护栏边,目送他的车慢慢开出去。
车中梁瑾回头,凝视那逐渐远去犹在风雪中的身影,直至再看不见。
雪还在下。
第34章 到此结束
一周后是格泰新酒店的开业庆典,当晚有一场庆祝晚宴。
新酒店选址在城中地标建筑、第一高楼临都中心大厦上,占据第八十八至一百零三一共十五层视野极佳的位置,也是格泰在临都市内投资的规格最高的商业酒店。
这个项目之前梁瑾还未接手董事长位置时就一直在跟进,好不容易谈成,年初中心大厦竣工亮灯后他们也随之加快了推进速度,到今日终于正式开业。
在大厦门口下车,梁瑾停步,回眸间看到了后方过来的另一辆车,撑着伞自车上下来停于雪雾中的人果然是傅逢朝。
那人自伞下抬眼,漆森眼眸静静望向他。
周围媒体记者镜头闪烁,喧哗不止,梁瑾却恍觉时空凝滞、万物皆静,除了自己的心跳,再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傅逢朝走来,伸手向他:“梁总,恭喜。”
梁瑾醒神,抬手回握上去,下一秒他被傅逢朝用力握住,清晰感知到傅逢朝掌心间的微凉。
“……谢谢。”
傅逢朝松开手,淡道:“先进去。”
好似他才是这场晚宴的主家。
搭乘电梯上楼,傅逢朝神色始终冷淡不愿说话,他助理便与梁瑾闲聊起来:“梁总,你们这酒店一开业,之后可是临都第一了,大家都说这是建在云上的酒店,你自己没打算预留间房常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