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问题是,林澹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对方解释这事,要从哪里讲起呢?这种天马行空的事,在这片大陆土生土长的云阁主,能信吗?
正思忖着,林澹还没来得及开口,对面却先他一步说:
“好了,不问你了,这事,全当我没说。”
云螭说着,突然站起身,扯了扯衣摆,扭头一跃跳上背后的舷窗窗台,竟然像是要直接离开的样子。
林澹有点懵,抬手想拦他,“不是说要跟我交换信息?我还一个字没说啊。”
云螭闻言,笑着摆摆手,
“我改主意了,不想交换了。”
他之所以一定要觍着脸突破古茗的这艘木鸢的禁制,来找林壮壮,就是因为这个问题,他需要当面问对方——只有这样,他才能将对方每一处细微神情,都看在眼里。
林壮壮这个修士,很单纯,也很老实,他问题问出来,对面心里的那些想法,全写在脸上了。
根本不需要回答,云螭已经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是什么了。
已经拿到的答案,自然就没有交换价值了,所以他干脆利落地终止这场交易,拍拍屁股,准备走人,不是,准备走龙了。
林澹没怎么和这种有八百个心眼子的修士打过交道,自然不知道对方早就把他的心思看得透透的了。
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林澹有些急切地追问:
“那你刚才说的,尊上的那些事……”
“哦,那些事啊……”
云螭唇角扬得更高了一些,“那也算不得什么重要机密,能在这上航道行走的修士,随便抓一个问问,他们保管都知道的。”
林澹脸皱起来——对面在“何不食肉糜”这方面,和他们掌门尊上,倒是很有些兄弟之间的默契——林澹这么个小喽啰,凭什么能让一个行走在上航道里的修士,告诉他有关他们掌门的过去呢?
将林澹的神情看在眼里,云螭“噗嗤”一声笑起来,他抬手拍拍林壮壮的肩膀,
“小壮啊,这事,你就要自己想办法了。”
说罢,云螭推开舷窗,纵身一跃,轻松从内部破开禁制,消失在了茫茫云海中。
感觉到禁制上的动静,古茗这时快步走进舱室来,看向舷窗,
“他又走了?”
林澹点点头,“嗯。”
古茗无奈地笑笑,心想这是闹哪出呢,废了那么大劲儿进来,座椅还没捂热呢,就招呼也不打一声地离开了。
林澹将视线从舷窗收回来,转而看向古茗,就见对方虽然人进到这舱室里了,可背后却伸出去一根长长的桃木枝,应当是将那枝条缠在船舵上,正在掌舵呢。
看到这里,林澹忽而想到刚才他站在门口,不小心听到的云螭和古茗的对话,接着灵光一闪——
对啊!
看起来,古茗身上的那些桃木枝,是有很强的记忆功能的,那每一根小树枝,都像一台小型录像机,记录下某个时段他的所见所闻。
如果得到一根他身上尚未死去的桃木枝,将自己的灵力注入进去,就能将那里面记录的影像,投射出来……
而古茗,不就是一个可以随意行走在上航道的上层社会的修士么?
非但是上层修士,而且他还是跟了掌门尊上很多年的侍卫!
那林澹想知道掌门尊上的那些事,还需要费心去找其他修士么,这不是现场就有一个顶着“标准答案”在他眼前晃悠的!
想到这里,林澹冲着对面的修士,咧开嘴,笑得意味深长。
古茗将对方的笑容看在眼里,忽然感到背后一凉,本能地往后躲了半步,
“怎、怎么了,小犬道友,可是有什么问题?”
林澹知道,他如果直接开口问,对面是不会回答的,掌门的那些事,在古茗这里,是讳莫如深的,否则云螭也不可能用那一根小桃枝上的记忆,就成功威胁古茗,当自己进来了。
所以林澹略一思忖,采取了一个自认为迂回的战术,问:
“古大人,能借给我一根你的小桃枝么?”
古茗闻言,眼中警惕的神情,变得越发浓重了,他瞥一眼舷窗方向,问:
“云阁主和你聊了什么?”
林澹没想到自己的心思这么轻易就暴露了,闻言赧然笑着,挠了挠头,“没,没聊什么。”
古茗的笑容依旧,但眼底的神色变得有些疏离了,
“小犬道友,我身上,有上古神木的血脉,我的花枝,除了掌门,轻易不能交于任何人,还望见谅。”
古茗平时与人对战时,释放出去的枝条,都是在脱离他本体的瞬间,就彻底枯死的,这样枯死的桃木枝,是没有提取记忆的功能的。
只有生出桃花的那些枝干,才能在脱离他的身体之后,仍旧保留一段时间的鲜活,但是不会很久,通常三五个时辰便会枯萎,有焱壤的滋养可以适当延长一段保鲜期,不过也不会超过半日。
刚才在舷窗边上,之所以会摆放一株自己的小桃花枝,一则是觉得这禁制内不会有其他修士闯入,二则是古茗知道林小犬不会拿他的桃花枝做文章。
可是没想到,那云螭过来和林小犬聊了两句,便迅速把对方教坏了。
古茗在心中叹息一声。
林澹的“迂回战术”,非但没能帮他接近掌门的过去,反倒适得其反——